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戒庵老人漫筆卷五

 真率銘

余家一小圃中,創窩名曰真率,將欲書數語揭於屏,未就也,適得趙松雪所著真率齋銘,殆先得我心者,喜而筆之吾齋之中。「弗尚虛禮,不迎客來,不送客去。賓主無閒,坐列無序,真率為約,簡素為具。有酒且酌,無酒且止,清茶一啜,好香一炷,閒談古今,靜玩山水。不言是非,不論官府,行立坐臥,忘形適趣,冷淡家風,林泉清致。道義之交,如斯而已。羅列腥膻,周旋置備,俛仰奔趨,揖讓拜跪,內非真誠,外徒矯偽,一關利害,反目相視。此世俗交,吾斯屏棄。」

 統論山

晴天之山,紫而明,陰天之山,青黑而暗。郭熙云:「春山淡冶而如笑,夏山蒼翠而如滴,秋山明淨而如妝,冬山慘淡而如睡。」鞏氏耳目志云:「海山微茫而隱見,江山嚴厲而峭卓,溪山窈窕而幽深,塞山童赬而堆阜。」楊升菴云:「玲瓏剔透,桂林之山也,巉差窳窆,巴蜀之山也,綿衍龐魄,河北之山也,俊俏巧麗,江南之山也。貴州之山,灰堆糞壤,不入詩畫。」

 論西澗詩

韋蘇州滁州西澗詩,其地甚荒陋,想亦是偶然而作,未必如注者之說。豈因寇萊公有「野水無人渡,孤舟盡日橫」之句,遂遷就於此,而反求之太過歟?

 論牧之詩

杜牧詩云「欲把一麾江海去」作旌麾用,誤。又有「野水差新燕,芳郊哢夏鶯」,是用詩經「燕燕于飛,差池其羽」,差字甚晦。櫻桃云「曼倩恨偷難」,亦用東方朔偷桃事,誤。赤壁詩有鎖二喬之說,注者取其意新耳。赤壁一戰,關係不輕,惟以二女子為念,結裹甚小,議論卑矣。項羽詩有「卷土重來」之句,長惡甚矣,不足取。

 兩郝天挺

唐詩鼓吹,舊云郝天挺注,金又有一郝天挺。兩山墨談亦考之不審。

 嚴分宜

余邑先達曹野塘公忠中成化丁未進士,弘治初,出宰分宜。時閣老嚴介谿嵩方成童,曹公識而拔之,且喜其與子弘同庚,遂令同治舉業,宿食官舍。偶見嚴所握扇有魚游景,搆對語試之云:「畫扇畫魚魚躍浪,扇動魚游不移刻。」對以「繡鞋繡鳳鳳穿花,鞋行鳳舞又一夕。」思家口占曰:「關山千里,鄉心一夜,雨絲絲。」即應曰:「帝闕九重,聖壽萬年,天蕩蕩。」如此類甚眾。弘後亦中正德丁丑進士,號方湖。嚴約講兄弟禮,命子世蕃與方湖諸子駒輩不得越齒而坐。柄政時,欲官白谷駒、雲亭駕為中書舍人,二君時時飲於相府,見世蕃與給事中無錫某者夜飲,強灌之,給事膝行以受。又故置罰爵於其背,不容起。二君怒而斥世蕃,於是拂衣歸,得不及嚴氏黨禍云。駒與余善,道其詳。

 雪蛆冰蛆

江鄰幾雜志云,蛾蝞雪蛆大,治內熱。曹方湖為御史,嘗刷卷四川,言彼處萬山深雪中出雪蛆,官府遣軍士四山高處懸望,雪中蠕蠕而動者,則往取之。渾如小豬,無口足眼鼻,儼然蛆形也。其身全脂,切片而食,不易得也。癸辛雜識云:西域雪山中有蟲如蠶,其味甘如蜜,其冷如冰,名曰冰蛆,能治積熱。此恐又是一種。

 化鬚疏

然無鬚,姚存道為之告助於周宗道者,惟其于思之閒,分取十鬣,補諸不足。請沈君啟南作疏以勸之。疏曰:伏以天閹之有刺,地角之不毛,鬚需同音,今其可索,有無以義,古所相通。非妄意以干,迺因人而舉。康樂著舍施之本,崔諶傳播種之方。惟小子十莖之敢分,豈先生一毫之不拔,推有餘以補也。宗道廣及物之仁,乞諸鄰而與之,存道有成人之美,使離離緣坡而飾,我當榾榾擊地以拜。君對鏡生歡,頓覺風標之異,臨河照影,便看相貌之全。未容輕拂於染羹,豈敢易撚於覓句。盛矣荷矣,珍之重之。謹疏。」Œ友人以沈石田化鬚疏手卷見售,錄其文而還之。此老真可謂「善戲謔兮不為虐兮」者矣。所稱趙、姚、周三人,蓋當時與公相善友也,非託詞如子虛烏有之類。前有小引:「茲因趙鳴玉

 空同詠望後月聯 【 「空同詠望後月聯」,原作「望後月」,據明藏說小萃本補。】

「清虧桂闕一分影,寒落江門幾尺潮。」李空同詠十六夜月警句,當時京師士夫稱賞。

 盈歉常理 【 「盈歉常理」,明藏說小萃本作「論人生享用常理」。】

陰陽之理,月盈則虧,日盈則昃。人之生也,多少壯富貴盈滿,至老不能享其終,少壯艱苦酸辛,至老獲享豐厚,安逸其閒。值數之奇,亦有終身不遇者,值數之偶,亦有終身獲享全福者。雖修為在人,大都顧所遇何如耳。或者以祿命之受有定數,則星家藉之為口實,或者以體貌之賦有定著,則相家據之為徵驗。亙古及今,由聖賢帝王愚夫俗子,未嘗舍是而論斷也。噫!

 禪玄二門唱

道家所唱有道情,僧家所唱有拋頌,詞說如西遊記、藍關記,實匹休耳。

 右軍真跡

王逸少二謝帖真蹟,七十六字,後有趙清獻公抃并蘇子容等跋。帖云:「二謝書云,即以七日大斂,冥冥永畢,不獲臨見,痛恨深至也,無復已已。武妹修載在道,終始永絕,道婦等一旦哀窮,并不可居處。言此悲切,倍劇常情,諸不能自任,未遂面緣,撫念何已。不具。羲之頓首。」字畫亦無殘缺,但墨氣已盡。「斂」字上著草,右旁加殳。「具」字大類「之」字,較之石帖,其結體用筆,頗不相類。此余鄉顧山周氏先世物,子孫欲求售,特攜以問價於文衡山,衡山曰:「此希世之寶也,每一字當得黃金一兩,其後三十一跋,每一跋當得白銀一兩。更有肯出高價者,吾不論也。」後典於閶門一富家,止得米一百二十斛,竟不知下落矣。惜哉!

 白沙習射幾受誣 【 「白沙習射幾受誣」,「幾受誣」三字原無,據明藏說小萃本補。】

華亭錢尚書九峰公溥,天順甲申以學士出知廣東順德縣,新會縣舉人陳獻章以道學自名,聚徒教授。有誣其藏兵器於山者,時廣西流賊竊發,土民多內應。憲司恐貽患地方,命掩捕之,公察其誣,力為辨釋,且勸其赴會試,散生徒以解懸疑。後當道薦可大用,授翰林檢討,卒全令譽。此武進王思軒尚書公撰錢狀中語。白沙先生行狀曰:「丁卯中鄉試第九人,錄經義一篇,戊辰、辛未俱下第。聞聘君康齋講伊洛之學於臨川之上,遂棄其學,從之游,時年二十七。康齋性嚴毅,來學者絕不與語,先令治田。獨待先生有異,朝夕與之講究。受業歸,講學之暇,時與門徒於曠野習射禮。未幾,流言四起,以為聚兵,眾皆為先生危,先生獨處之超然。時翰林院侍讀學士錢某謫知順德縣事,雅重先生,遺書先生亟起,毋重貽太夫人憂,先生以為然,遂復游太學。」觀此則知儒者之作用豈易孚於俗哉!錢公殆真知先生者也。

 李石麓應制詩 【 「李石麓應制詩」,「李」字原無,據明藏說小萃本補。】

聖上修玄既久,深慕仙術,自號天台釣叟。諸大臣應制詩,獨李石麓公春芳者為帝衷所契,寵眷益隆。詩曰:「高竿百尺倚雲浮,獨汎仙槎傍斗牛。拱極眾星為玉餌,懸空新月作銀鉤。撥開煙霧三千界,釣盡乾坤幾萬秋。歸向玉皇應有問,絲綸已屬大明收。」

 鬼畏

博州鼓角樓,每至二更即有一鬼掩鼓,不能擊,直更者屢受杖,不能制。聞(大山)(戊不)禪師有道行,因往問之,師曰:「何不捉住?」兵曰:「鬼何可捉?」師曰:「但禁氣勿言,即可捉也。」兵如戒,果能捉之。鬼曰:「吾於此邦,所畏者惟(大山)(戊不)禪師、黃二叔二人而已,太守以下皆無所畏,更何有於汝哉!」既而訪尋黃二叔,乃一老圃,三十年以鬻菜為業,初無它長,惟是菜之老嫩、束之大小、價之高低,持心不二而已。 【 此見宋西蜀李昌齡傳感應篇中。(大山)(戊不)音豁。】

 京師清明異寒 【 「京師清明異寒」,原缺「京師」二字,據明藏說小萃本補。】

隆慶元年清明日,京師甚和暖,晚間風雪交作,寒冽異常。次日九門報城外凍死者一百七十人,崇文門下乘轎婦人母子俱死轎中,而轎夫亦死轎下。在京親見者歸說。

 老景詩聯 【 「老景詩聯」,明藏說小萃本作「野趣老況詩聯」。】

「三徑黃花隨意翫,半竿紅日放心眠。」「自種黃花添野景,旋移高竹聽秋聲。」「九陌車聲塵不到,一簾花影月來遲。」「大度乾坤容落魄,多情風月伴衰遲。」「何愁白髮能添老,須信黃金不買閒。」此五聯取其有合於老懷,漫存之。

 陸象山講洪範以代醮 【 「陸象山講洪範以代醮」,原無「陸象山」三字,據明藏說小萃本補。】

宋時故事:上元,郡設齋醮,曰為民祈福。陸文安公象山先生會吏民講洪範五皇極一章代醮事,曰:「皇,大也,極,中也。洪範九疇,五居其中,故謂之極。是極之大,充塞宇宙,天地以此而位,萬物以此而育。古先聖王,皇建其極,故能參天地,贊化育。當此之時,凡厥庶民,皆能保極,比屋可封,人人有士君子之行。協氣嘉生,薰為太平,嚮用五福,此之謂也。皇建其有極,即是 斂此五福,以錫庶民。舍極而言福,是虛言也,是妄言也,是不明理也。惟皇上帝,降衷於下民,衷即極也。凡民之天,均有是極,但其氣有清濁,智識有開塞,天之生斯民也,使先知覺後知,使先覺覺後覺,古先聖賢,與民同類,所謂天民之先覺者也。以斯道覺斯民者,即皇建其有極也,即斂時五福用敷錫厥庶民也。今聖天子,皇建其極,是彝是訓於帝,其訓無非斂此五福以錫爾庶民也。凡爾庶民,知愛其親,知敬其兄者,即惟皇上帝所降之衷,天子所錫之福也。若能保有是心,即為保極,宜得其壽富康寧,是謂攸好德考終命。凡爾庶民知有君臣上下,知有中國夷狄,知有善惡是非,知有父慈子孝,兄友弟恭,夫義婦順,朋友有信,即惟皇上帝所降之衷,天子所錫之福也。身或不壽,此心實壽,家或不富,此心實富,縱有患難,心實康寧,或為國死事,或殺身成仁,亦為考終命。若論五福,但當論人一心,此心若正,無不是福,此心若邪,無不是禍。世俗不曉,只將目前富貴為福,目前患難為禍。不知富貴之人,若其心邪,其事惡,是逆天地,逆鬼神,悖聖賢之訓,畔君師之教,天地鬼神所不佑,聖賢君師所不與,忝辱父祖,自害其身。靜時回思,亦有不可自欺自瞞者。若於此時,更復自欺自瞞,是直欲自絕滅其本心也。縱是目前富貴,正人觀之,無異在囹圄糞穢中也。患難之人,其心若正,其事若善,是不逆天地,不逆鬼神,不悖聖賢之訓,不畔君師之教,天地鬼神所當佑,聖賢君師所當與,不辱父祖,不負其身,仰無所愧,俯無所怍,雖在貧賤患難中,心自亨通。正人觀之,即是福德。作善降之百祥,作不善降之百殃,積善之家必有餘慶,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。但自考其心,則知福祥殃咎之至,如影隨形,如響應聲,必然之理也。愚人不能遷善遠罪,但貪求富貴,卻祈神佛以求福,不知神佛在何處,何緣得福,以與不善之人也。」自「凡爾庶民,知有君臣上下」起,至末共四百十九字,宜刻板,家置一幅。

 曾石塘武略 【 「曾石塘武略」,原無「曾」字,據明藏說小萃本補。】

李良者北人,年七十,而諸藝精通,筋力馳驟,不減壯夫。在里中周氏教習武事,暇日談石塘曾公銑之事云:「石塘,直隸江都人,秀才時便有志於防禦施設之略。迨督三邊,直出其素蓄者措之耳。先是,邊兵每名有一騎,曾令鬻騎以制車,虜眾之來,勢若風雨,其車環列如城,車外復設黨眾,足以捍其衝突,而無奔潰之虞,即余子俊所謂運有腳之城,策不飼之馬是也。又立放油紙法,以油紙書漢字,散置虜境水草處,凡我叛人得此而歸者,即宥其死,緣是還者八九。又置慢延法,器圓如斗,中藏機巧,火延至一二時纔發,外以五采飾之,虜騎馳至,拾得者訝為異物,聚觀而傳玩者牆擁,須臾藥發,死傷甚眾,虜未測所謂,惟以曾爺爺呼之。一日虜眾薄城,曾令偃旗息鼓,當門設木架,架上立金眼回回,舞不自已。傍屋置鐵鍋數百,蓋虜所甚欲者,虜見作如此狀,未敢直入,遂擁視於門之外,人畜稠疊,紛亂不已。城中號起,乃回回架上大將軍炮先發,觀者已成虀粉,而城上火氣四放,伏兵俱出,殺獲無算。曾與首相桂洲夏公最契,先一歲密訂,至次年除夜,暗調精勇,直擣套虜,因據衝要,修築三受降城,復元昊故地而屬。夏相亦於是密啟上前,君相元戎,相為一體,意事無不成者。而曾果以除夕率眾數萬,深入於套,虜不覺也。乃糧餽不繼,頓軍不敢進,遂致虜驚報各帳部落,頃刻聚數十萬。漕官以戶部無憑,不敢擅發,曾遣人督,來已違數日限,一晚斬餉職十三員,曾竟以全師而出。夏公方以小忤於上,而分宜擬其後,且夏亦以忿憒忘其夙約,除夕之前,未嘗密啟,正旦大朝賀,次日千秋節,連數日不能以此情達之於上。時邊報沓至,上震怒,令緹騎逮,曾猶候於轅門者,凡三日始克入。曾既就檻車,而三軍大慟,聲聞百里。部下親兵五千,萃天下之精勇也,日夜磨刀稱反,邊官撫慰,徐徐散遣。而李良者實在其數。」周見心時復面得之,述於余,頗的。

 訛言取繡女

隆慶二年戊辰春正月十二日,鬨傳朝廷取繡女,民間年十三歲以上無不婚配,霎時惟求得婿,不暇擇人。且有瞷於門首,見總角經行者,擁之而入,遂以女配焉。幾數日而止,竟不知何自起而有此異也。

 唐伯虎漫興 【 「唐伯虎漫興」,原無「唐」字,據明藏說小萃本補。】

唐伯虎漫興十首,余見其親筆行書者,兩處互有不同,想隨意點竄,未有定者,因並錄之。

「十載鉛華夢一場,都將心事付滄浪。內園歌舞黃金盡,南國飄零白髮長。滿榻亂書塵漠漠,數聲羌笛月蒼蒼。 【 一云,髀裏肉生悲老大,斗間星暗誤文章。】 不才贏 【 一云賸。】 得腰堪把,病對緋桃檢藥方。」

「此生甘分老吳閶,萬卷圖書一草堂。 【 一云,寵辱都無賸有狂。】 秋榜才名標第一,春風絃管醉千場。 【 一云,龍虎榜中題姓氏,笙歌隊裏賣文章。】 跏趺說法蒲團軟,鞋襪尋芳杏酪香。只此便為吾事了,孔明何必起南陽。」

「一身憔悴挂衣襟,半壁藤蘿覆釜鬵。去日苦多休檢曆,知音諒少莫修琴。 【 一云,久遭名累怨青襟,不變貧交喜素琴。已息心機成落託,任教世態有升沈。】 平康驢背馱殘醉,穀雨花壇費朗吟。老向酒杯棋局畔,此生何望 【 一云甘分。】 不甘心。」

「倀倀暗數 【 一云莫怪。】 少時年,陳跡關心自可憐。 【 一云,百丈遊絲易惹牽。】 杜曲梨花杯上雪,灞陵芳草夢中煙。前程兩袖黃金淚,公案三生白骨禪。老後思量應不悔,衲衣乞食 【 一云持缽。】 院門前。」

「驅馳南北罨頭塵,襤褸衣衫折角巾。 【 一云,龍頭濫廁棘圍文,草榻今眠墅跡塵。】 萬點落花俱是恨,滿杯明月即忘貧。香鐙不起維摩病, 【 一云疾。】 櫻筍難消 【 一云酬。】 穀雨春。鏡裏自看成一笑, 【 一云老大。】 戲兒棚上下場 【 一云,半生傀儡局中。】 人。」

「平康巷陌倦遊人,狼籍桃花中 【 一云病。】 酒身。短夢風煙千里蜨, 【 一云笛。】 多情絃索一塵。黃金誰買長門賦,黛筆難 【 一云空。】 描滿額顰。惟有所歡知此意,對 【 一云共。】 燒高燭送殘 【 一云賞餘。】 春。」

「自怨 【 一云落魄。】 迂疏更自 【 一云自可】 憐,焚香掃榻枕書眠。 【 一云,棊為日月酒為年。】 蘇秦捫頰猶存舌,趙壹探 【 一云傾。】 囊已沒錢。滿腹有文難罵鬼,措身無地反憂天。多愁多恨 【 一云感。】 多傷壽,且酌深杯看月圓。」

「蹋鞠迴廊細自籌,騰騰無語重低頭。 【 一云,擁鼻行吟水上樓,不堪重數少年游。】 四更中酒半床病,三月傷春滿鏡愁。白面書生空鵬賦, 【 一云期馬革。】 黃金游客賸貂裘。年 【 一云近。】 來蹤跡真堪畫, 【 一云尤飄泊,又云,近來檢校行藏處。】 飛葉僧房細雨舟。」

「盡怪趨蹌總不能,自知才命兩無憑。 【 一云,謝遣歌兒解臂鷹,半瓢詩稿一枝籐。】 難尋萱草酬知己,且摘蓮花供聖僧。兩字功名成蜨夢,百年疏水曲吾肱。 【 一云,時事百年蝸角戰,酒杯三月鳳頭鐙。】 盡嘗世味猶存舌,荼薺隨緣敢愛憎。」

「造物元來最 【 一云何曾苦。】 忌名,太平又 【 一云端。】 合老無能。交游零落 【 一云親知散去。】 綈袍冷,風雪飄颻 【 一云欺貧。】 瓦罐冰。二頃未謀田負郭,一餐隨分欲依僧。醉時試 【 一云還。】 倩家人道,消盡粗疏 【 一云英雄。】 氣未曾。 【 又聞其壽王少傅守溪詩曰:「綠蓑煙雨江南客,白髮文章閣下臣。同在太平天子世,一雙空手掌絲綸。」其肆慢不恭如此。】

 男子變女

隆慶二年,山西太原府靜樂縣龍泉都民李良雲弟良雨忽轉女形,見與岑城都民白尚相為妻。先雲父李懷生弟雨,懷病故於嘉靖三十一年,雨年二十八歲,至三十七年娶馬積都民張浩長女為妻。四十一年間,兩相反目,將妻出與本都民高明金。雨無營計,往本縣地名也扒村投姐夫賈仲敖家工作。隆慶元年正月內,雨偶患小腸痛,旋止旋發,至二年二月初九日,臥床不起。有本村民白尚相亦無妻,於雨病時,早晚周旋同宿。四月內,雨腎囊不覺退縮入肚,轉變成陰,即與白嬲配偶。五月初一日經脈行通,初三日止,自後每月不爽。雨方換丫髻女衣,裹足易鞋,畏赧迴避不與人知。九月內,雲訪聞之,令妻南氏探的。十一月初二日吳縣,拘雨、相同赴審實,穩婆方氏領至馬房驗,係變形,與婦人無異。又拘雨出妻張氏勘明,娶後三年內往來交合,但未生息,止緣貧難嚷鬧,賣離鄰里。姚漢周等執結,與前相同。巡按御史宋纁於十二月二十五日奏聞,稱男變為女乃陰盛陽微之兆,以祈修省。

 鶴卵鶵

鶴卵略牽長,有一點紅,鶵出殼,腳猶短,七八日漸長繡頂,七八日不食,多以鰍鱔餵之則易,猶小兒出痘,調理失宜,閒有亡者。

 放翁記鄭謝事

陸放翁游渭南集書二公事云:「鄭介夫名俠,以剛直名天下,晚居福清,自號一拂居士。布衣糲食,而雜植華木於舍旁,觴詠自適。客至,必與飲,多不過五爵,蔬果之外,一肉而已。遇貧士過者,亦薄贐之,止於千錢。飲具皆白鑞,或遺以銀杯,辭不取。好強客弈棋,有辭不能者,則留使旁觀,而自以左右手對局,左白右黑,精思如真敵,白勝則左手斟酒,右手引滿,黑勝反是,如是者幾二十年如一日。謝昌國名諤,嘗聞道於頤正郭先生。居臨江,名其廬曰艮齋。晨興,烹豆腐菜羹一釜,偶有肉,則縷切投其中。客至,亦不問何人,輒共食。有貧士及醫卜之類,飯已輒語之曰:『吾無錢與君,豈欲詩乎?』取幅紙作絕句贈之,以為常。二公皆予所嚮慕也。予貧甚,欲學介夫,辦五杯千錢,亦復未易,又不解弈棊,或可力貧學昌國耳。書之座右,當徐圖之。紹熙之元十二月八日九曲老樵書。」 【 昌國與放翁同朝,所著有兼山家學一書。】

 西蠡白水有讖

余郡胡光祿夢竹治莊於郡城之西郊,先令畫士作山外青山樓外樓圖成,然後命匠照圖營建,架飛峰,立亭榭,路境迂迴屈曲,真一小洞天也。其總門署曰「西蠡山莊」。經營二十年,所費以萬計。夢竹老,諸孫析產,家漸落。莊賣蔣太守,價止八十金,未償工匠犒賞之費。蔣號西蠡,則立匾之初,已兆於蔣矣。沈石田客坐新聞亦載一事云:秋官郎中陸孟昭名昹,太倉人。居郎署時好結納四方,邸第外隙地搆屋數間,匾曰「清風館」,朝士迎送,必假之為燕樂。孟昭復益以酒肴,不惜所費。一日風雨大作,平地水深三尺許,館為之傾圮。客有戲曰:「昨日清風館,今朝白水村。」水退,孟昭復新之,甫訖工,孟昭已擢福建參政矣。其居轉與侍郎滕某,滕固白水村人也。一時戲語,有數存焉。觀西蠡、白水之讖,信乎人生徒自碌碌耳,造物固自有主張在也。

 財主

世稱富家為財主,世說新語云:「陳仲弓為太邱長,有劫賊殺財主。」

 倪雲林題亡室像 【 「倪雲林題亡室像」,原無「倪」字,據明藏說小萃本補。】

倪雲林作其亡室像,詩前題云題寂照蔣君遺像:「幻形夢境是耶非,縹緲風鬟雲霧衣。一片松間秋月色,夜深惟有鶴來歸。梅花夜月耿冰魂,江竹秋風洒淚痕。天外飛鸞惟見影,忍教埋玉在荒村。君姓蔣氏,諱圓明,字寂照,暨陽人也。年二十一歸於我,勤儉睦雍,鄉里稱其孝敬。歲癸巳,奉姑挈家避地江渚,又一年不事膏沐,游心恬淡,時年四十有七矣,如是者十一年。癸卯九月十五日微示疾,十八日清晨翛然而逝。甲辰正月二十四日題。」

 蔣陳二生 【 附王直徐海妓】

蔣生名洲,字信之;陳生名可願,字敬修,皆鄞人也。弱冠同遊學,為郡庠生。嘉靖二十九年,倭寇東南邊,東南騷動。我軍連摧敗,創罷日甚,公私累歲不得休息,重臣往往得罪。然首倭而作之亂者徽人王直也。直任俠尚氣,好施與,得惡少年心。先是與惡少葉宗滿等商於海,挾中國貨往來日本、暹羅、西洋諸夷間。貲益饒富,益施與,大信服夷人,夷人稱為王五封,據薩摩洲,三十六島夷屬之。會直與某島夷有郤,請於邊將官而殲殺之,邊將官報之不酬,遂與邊將官有郤,大怨望。適邊禁嚴通市,遂坐遣夷人寇邊嘗中國,則寇邊無虛日,乃中國視王直者居然敵國比,竟又不可奈何。

先是,言官奏請懸立賞格,曰:「有能生獲王直者,予萬金,封伯,有能使海致王直降者,予世襲指揮僉事。」於時都御史胡宗憲又請得上命,命有曰:「人難之,莫敢行,則蔣生請行,又薦陳生行也。」

三十四年八月,以蔣生為正使,陳生副之,充市舶司員,率夷夏若干人以往,招撫王直,因宣諭日本王也。九月出鄞江桃花渡,至馬觜匯,風颶,舟半覆,得救起,至小衢山遇寇,二生率眾與戰,賊敗去,則兵器火攻藥等大半耗矣,乃回舟舟山。蔣生念緩急惟己,移書家人,貰田產備具。

又前舟覆時,失壞應使等物,亦蔣生致家中貲具償也,官為給券紀之。凡六日夜入大洋,又四日而抵五島夷,夷長寧久、夷僧是柏者來見。譯知上國使,甚修禮敬,二生因諭之宣諭日本王意,夷長曰:「日本王權在豐後、山口二國,當往諭豐後、山口,無諭日本。況二國又諸國長,天使行,吾以船人導,則又密知王直處。」使密使往諭直,直來,殊倨傲也,又密諭之曰:「即不念汝祖宗墳墓,獨不為老母妻子計乎?今中國知汝出無奈,不甚罪汝,募汝歸誠,以此時歸正,朝廷豈薄汝待?將官之海藩,節鎮諸夷,長富樂矣。乃借區區數島,與中國之眾久抗衡,不祥莫甚。況夷情貪狡,即一日下片紙檄曰能以叛賊某來者勞千金,恐汝頭與貢使俱北也。去醜穢而就榮名,孰與身死累老母妻子哉!」直悟,謹拜諾,因定歸計。

二生與直同行二國,先至平戶,平戶長禮敬導送如五島夷。會聞巨賊徐海且率夷眾入寇,恐我軍無備,三十五年春,陳生先以王直子滶、養子毛臣、葉宗滿、王汝賢、善譯辨者夏正等歸報。徐海者,夷稱名山和尚,比次王直云。已而蔣生行至博多,見博多小夷長,知山口國荒亂不可往,謀先往豐後國,豐後王源義鎮與山口王源義長兄弟國也,乃源義鎮接蔣生即夷禮恭至,蔣生曲諭以寇邊利害,義鎮引罪,輒傳諭禁諸夷無寇中國邊。會山口國使來,蔣生又至山口,山口王源義長接禮尤恭,又會同豐後,禁諸夷寇邊。蓋二國服蔣生說,又知王直附中國,故戒寇邊。又遣使修貢獻朝廷謝罪也。三十六年,蔣生以王直歸,歸途安焉,無盜賊如去時。方陳生歸時,適徐海擁眾圍桐鄉,桐鄉大困。都御史阮某困不知計,陳生及夏正說海而解其圍,計擒徐海等。又葉宗滿覆舟山賊黨,皆陳生以賊攻賊云。王直至城下,猶觀望持兩端。當是時,直眾猶盛,乃胡宗憲與王滶等同臥起,甚交驩,遂授計夏正,為好辭以滶易直,乃諉而執之,竟論誅死。王滶亡海,葉宗滿、王汝賢末減從戍。直死時再呼:「蔣洲、陳可願誤我,誤我!」直意蓋期官之海藩,節鎮諸夷,長富樂也。則王直誅而黨與散矣。

夫倭寇寇東南六七年而天始厭禍,東南民死焚掠者、死征戍役者、死供餉死逃亡者,累數十百萬人,至不欲為民。若大吏兵將材官,若土蕃軍官,往往陷沒,徒以王直等耳。即宗憲輕財用事,能盡人死力,得王直、徐海,海夷遂平。而二生者,可謂無功於國哉?

二生言海外四際無地,如行雞卵中,日月出沒時狀奇甚。日以山夜以星辰為道,忽如眉浮天際者,山之來,忽如山浮者,魚也。又言往返時,舟幾再覆,乃天妃有神,或下一雀至七雀,或一燕至三燕,或空火流,船卒免於水云。當時有害功者,并二生譖之,漫為蜚語,二生竟落格廢賞。宗憲為之輸粟為太學生。此王叔承從二生紀行善,詮次其事如右。

張少華者,故金陵民家女,少鬻於齊倡家,假母移之居吳閶。年及破瓜,色益美麗,性慧善音。嘉靖壬子中秋,從汪賈來遊虎邱,倅遇周生仕者,吳歈冠絕一時,且韶秀,駭慕喪魄,竟稱腹脹辭汪去。使人召周至,遂闔戶絕外,假母強之,欲自縊,遂聽。其和周歌,日夜不絕音,遂出周上。其後周吹簫,而以肉音韻之,聽者辟易,所得纏頭,皆以與周。周亦母事假母甚謹。是時海上徐公子慕少華,持千緡為聘,除舍別墅,遷兩人於中,日供費二金。歲餘,公子乘周醉請私不得,周聞,以語見侵,公子不堪。乃陰畜少年勝周者沈郎美服飾,使習吹簫,出見,以移其好,少華果目注。更使人偽聘,周去,中道髡其髮,復剺其面黔之。公子又賂假母金不得,因移沈郎居與並,計引簫聲動之月下,少華訊公子已寢,啟扉撫沈郎曰:「可兒可兒,勞人終夕繚繞念也。」沈請誓絕周,少華遂向鐙誓,已共寢,至曉去。明日,公子復請私不得,夜伏壯士,候兩人登床,持刃躍出,捽其髮曰:「必殺此以懲淫者。」假母聞變趨入,叩頭乞解,遂共書券,即真為公子妾矣。

公子置之祕室,而以五十金謝遣沈郎。居半歲,忽忽不樂,晨夜詛公子速死。諸姬聞之以告,出之去,居松陵,復為倡。而故所交周者趨至其家,周既被剺面,且多瘍,少華不納,周甚怨忿,縊於戶外。少華恐,乘夜竄走,將至崑山,為海寇所掠,傳詣島主王直,直帳中有姬三十人,姿貌皆出其下,嬖之甚,稱為張夫人。直頗好歋歈,每夕令所虜伶人聯袂歌而佐酒,而海上沈郎亦沒島中,事賤作久之,作苦,聞帳中歌聲,趨而竊聽,徬徨不能去。少華忽見之,以目相瞬,已淚淫淫下。直覺之,密訊沈郎,得其狀,曰:「固也,吾向怪其有平康姿態。」明日衣沈郎善衣而前,使歌歋歈,又使吹簫,一坐稱善。自後每夕使與沈隔帷而歌,其聲杳渺悲怨,坐客無不流涕而起者。

居久之,益愛幸,據諸姬上。直有事必就之謀,少華亦陽暱之,而陰幸其敗,冀與沈郎歸中國偕老也。會督府使蔣、陳來島中諷直,直意頗欲降,而腹心皆以為不可。少華力折之曰:「若謂為海中王,沈沈而可百年哉?兵久不解,沿海州邑又皆收保,則安從得庚癸而常主夷也?妾以今日事勢,何異騎虎?不如且降,則得官,有功無禍。」直信之,留蔣為質,而令腹心王滶等同陳報謝。督府親挾滶與起居,滶歸報,直尚猶豫,少華泣曰:「若不降,亡無日矣,妾請先死。」直悟,遂以滶攝營兵,留少華守帳中寶貨,而身詣幕府。少華度直已遠,私出寶貨重賂客為營脫計。直初發,特密語滶曰:「吾往矣,有尺一來,必用某印為識。」少華潛聽之,竊其印記與客,客偽效直書,傳島上,滶不能辨,遽遣張夫人,而沈郎亦潛匿舟後,取金珠價最高者與沈郎腰纏之,半夜走投四明主家。主家怪之,伏壁間竊聽其語。明旦,主人以鴆毒沈郎死,而迫妻之。少華泣曰:「天乎!何薄命至此?吾一婦人,不自意降一酋,而死二子也,降一酋功隱,死二子罪著,茲不可以再辱。」遂自刎死。

之。會有少年私之金者,遂以計脫假母,而自徙居海上,更稱王翠翹云。Ò王翹兒者,故臨淄民家女,少鬻於倡,冒馬姓,假母呼為翹兒。攜至江南教之,即善歋歈,善彈胡琵琶。其貌不逾中色,而音吐激越,度曲婉轉,往往傾其座人。然有至性,雅不喜媚客,大賈齎多金賂之,意稍不屬,或竟夕虛寢而罷,賈恚而收金去。以是假母日窘而笞

海上多貴游,尤以音律相賈重,令一啟齒,以為絕世無雙,以是翹兒之名滿江南。歲所得纏頭無算,乃更以施諸所善貧客。久之,倭寇掠海上,遂竄走桐鄉,已轉掠桐鄉,城陷,翹兒被虜。諸酋執以見其寨主徐海,海初怪其姿態不類民間,訊之知為翹兒,試之歋歈及琵琶以侍酒,絕愛幸之,斥帳中諸姬羅拜,咸尊為王夫人。翹兒既已用事,凡海一切計畫,惟意指使,乃亦陽暱之,陰實幸其敗事,冀一歸國以老也。會督府遣華老人檄海,肯來降與之官。海怒,縛而將斬之,翹兒諫曰:「今日之勢,在君降不降,何與來使?」親解其縛而厚之金。華,海上人也,翹兒故識之,而華亦私覷所謂王夫人者,心知為翹兒,不敢泄。歸告督府曰:「賊未可圖,第所愛幸王夫人者,臣視之有外心,當藉以磔賊耳。」督府曰:「善。」乃更遣羅中書詣海說降,而益市金珠寶玉,以陰賄翹兒,乃日夜在帳中,從容言:「大事必不可成,不如降也,降且得官,終身當共富貴。」海遂許羅中書約降。督府因誘致居東沈莊,與黨陳東相善,官兵乘之,海沈河死,永保兵俘海兩侍女,一名綠珠,一即翹兒也。督府飲之轅門,以享諸參佐,令翹兒歌而行酒,諸參佐皆起為壽。督府酒酣心動,亦握槊降階而與翹兒戲。夜深,席大亂。明日,督府頗悔夜來醉中事,而以翹兒功高,不忍殺之,乃以賜所調永順酋長。既從永順酋長去,之錢塘舟中,輒悒悒不自得,歎曰:「明山遇我厚,我以國事誘殺之,殺一酋而更屬一酋,何面目生乎?」夜半投江死。

右王直、徐海妓大略,晚得之徐太室學謨、馮文所時可所撰述中,約而錄之,以追附蔣、陳二生之末。直妓係徐作,海妓係馮作,徐敘海死一段頗舛,余略正之。直始末詳范表議。

 嘲弇園

太倉王氏園成,有題詩於壁以諷者,其詩曰:「丈夫壘石易,父祖積金難。未雪終天恨,翻成動地歡。峻嶺悲高位,深池痛九泉。燕魂來路杳,擬作望雲山。」蓋鳳洲公世貞乃翁思質予因嚴分宜嵩之怨,死於西市,故云。 【 或云崑山王逢年作。】

 去目翳

指甲刮薄末,點目中,去翳目甚妙。

 句逗

反。】‘法華經云「若於此經忘失句逗」,儒書中作句讀, 【 音豆。】 又作句投。馬融笛賦:「觀法於節奏,察度於句投。」 【 徒

 閩恆言

福建語云:「延平豆腐邵武傘,建陽婦人不用揀。」

 三教贊

水東日記曰:宋理宗朝,內臣令馬遠圖一佛中坐,老子待側立,夫子問禮於前,以侮夫子。俾江古心贊之曰:「釋迦趺坐,老聃旁睨,惟吾夫子,絕倒在地。」江湖紀聞載:宋寧宗時金國主又持三教像求贊,上則老子與釋迦詳法,孔聖拜於下。西山書云:「老子喜談清虛,釋迦專說舍利,夫子聞之,笑倒在地。」此豈一事而誤傳邪,或二事而偶類也? 【 古心江子遠贊,周公謹齊東埜語載之。】

 玉尺八

玉尺八,可吹者,是樂器名,容齋四筆第十五卷中載此。

 頭通稱

今人以第一皆謂之頭,蓋頭在上,故以為初始之稱,自唐已然,杜牧詩云「頭聞休去是何人」是也。今人以物之極大者為頂,意亦同,如稱大瓜為頂瓜也。

 百六

四千五百歲為一元,一元之中有九厄,陽厄五,陰厄四,陽為旱,陰為水。初入元百六歲有厄,故云百六之會。出漢書注。

 張太岳善鑒文 【 「張太岳善鑒文」,原作「太嶽善鑒文」,缺「張」字,據明藏說小萃本改補。】

隆慶五年辛未科,張太岳居正以大學士為正主考,王荊石錫爵以右中允為第二房考。荊石得一奇卷,進之太岳,欲薦為魁列,再三言之,太岳曰:「此必輕狂淫蕩之士,當非令器。」隨抹兩三行。荊石不獲己,袖而藏之。至填四十名外,又固請,乃填中四十八名。拆出,乃休寧人曹誥也。曹赴會試,行囊不挾書冊,惟攜戲鑼鬼面頭子一箱耳。與諸舉子宴寓舍,席間作僵尸,令人騰身走數匝,以為樂。聞者皆服太岳之鑒云。余聞一下第友說如此。

 綠鵓鴣

鵓鴣有綠色者,毛羽如鸚哥可愛,然不常有。

 五風生日

太湖中漁船,以十月初五日為五風生日,聚舟殺牲合祭散福,飲酒極醉,狂噪爭鬥,各船互相驚攪,則以為有魚之兆。

 土虺傷鶴膝發背方

土虺 【 一名禿虺。】 蛇傷人不治,為害最甚。用水牛耳中垢膩塗噬處效,甚者多取復敷。又方云:急摘桑葉,取白汁滴患處效。鶴膝風,以蝦蟆用碗鋒略破腹有縫,不可穿,縛置患處,待動脅,移時受毒輒死。如前再易一枚,不過二三枚愈。鎮江外科史姓者,曾醫一人甚效。又云:發背亦可照此治。查道士傳治發背方,用蒼朮去黑皮,地龍、 【 即蚯蚓。】 鹽梅 【 即霜梅。】 等分擣爛成泥,豬膽調,圍四周,空頭漸愈。查居三茅菴,九十餘歲卒。或云是孫真人方,試甚效。

 曲賓白

北曲中有全賓、全白,兩人對說曰賓,一人自說曰白。

 西廂稱春秋

西廂記人稱為春秋,或曰曲止有春秋,而無冬夏,故名。

 白猿傳事相同 【 「白猿傳事相同」,明藏說小萃本作「辨依倣白猿傳事」。細繹正文,明本標題較妥。】

白猿傳事甚悉,而文亦佳。又稽神錄載晉州含山老猿竊婦事,大率相類,蓋轉相倚附,而詳略不同耳。

 茶事引酪奴

事文類聚及韻府玉論茶事,皆引洛陽伽藍記,王肅云:惟酪不中,與茗為奴。明日,魏彭城王勰為設邾、莒之食,亦有酪,因呼茗為酪奴。若如此言,似輕酪而重茗,宜呼酪為茗奴,不宜呼茗為酪奴也。故陰中夫疑為失本文之意。今觀伽藍記,云齊王肅初入中國,不食羊肉及酪漿等,常飯鯽魚羹,渴飲茗汁。後魏高祖與肅殿會,食羊肉酪粥甚多,高祖怪,問之曰:「卿中國之味羊肉何如魚羹?茗飲何如酪漿?」對曰:「羊比齊、魯,大邦,魚比邾、莒,小國。惟茗不中,與酪為奴。」皆謙遜之辭也。高祖大笑。又彭城王為肅設邾、莒之食,亦有酪奴,因此復號茗為酪奴。審此,是引者之誤,而失其義耳。當從本書為正。

 蝍蛆誤

鶴林玉露四蟲云:冰蠶不知寒,火鼠不知熱,蓼蟲不知苦,蝍蛆不知臭。前三物是矣,蝍蛆甘帶者,乃蜈蚣也,以為糞蛆,誤矣。陸文量云,帶蛇也,甘者甘其腦也。 【 古有「蝍蛆甘帶,鴟鴉嗜鼠」之語。 【 「古有蝍蛆甘帶鴟鴉嗜鼠之語」,「鴉」與「語」字原誤倒,據明藏說小萃本乙正。】 】

 蛇報事相類

相傳方遜志乃翁殺蛇報冤滅族事,江湖紀聞載吳曦蛇精一節甚相類。

 錢參政仙遊夢

常熟雲江錢公泮為閩之侯官令,遣僕祈夢於仙遊九鯉湖,仙託夢於其僕曰:「你們老爺到京裏去,帶兩隻小犬回來,又不帶人,撐一頂黃傘去,換一頂青傘回來。好好大憲臺前忠節坊下住。」其長子部夢面前置一盤銀,身騎馬,有執荊棍者前導,所居門春聯乃「靜裏乾坤大,壺中日月長」。一時未測所謂。雲江後改慈溪,歷郎署、郡守,升陝西按察副使,報績,又升江西參政,未行,丁外艱歸。嘉靖乙卯五月間,同邑令死於倭難,事聞,朝廷贈光祿卿,官其子部為錦衣衛百戶,世襲,建祠春秋二祀。始解夢所云「小犬不回者」豸補也,撐黃換青者用黃蔭青也,憲臺前忠節坊者建旌忠祠於都憲行臺右也。追夢時都臺,尚未建於此地。子之夢銀,指應例冑監,馬前有棍,是錦衣體,乾坤對聯,即京中所僦寓舍舊黏於門者。一一券合,豈非仙哉!又祈雲江乃堂壽數,其夢睹家中廳事中置一桌,桌上有果罍一,酒壺一,青大一。當時意揣必遇祝晨為弔時耳。及屢經壽誕,健飯無恙,至雲江歿後越數年餘,始患一疾,季子愛溪洽侍衛頭,適洽以穀振饑,縣旌之扁,吏書計索謝,齎匾至,具壺榼稱賀入,移桌於中堂,以待洽出,老夫人於是刻告終云,宛然夢中所陳也。夫雲江旌節蔭子,事關廟堂,冥冥預定無疑。若縣官檄民家出穀發匾,事何瑣細,而吏書入門景態,靡不前知,詩有之曰:「昊天曰明,及爾出王,昊天曰旦,及爾游衍。」的的非虛言也。吾人可自欺暗室乎!前夢乃雲江第五子廊為余姪女夫與余說。

 靜坐方

東坡在儋耳,題息軒曰:「無事此靜坐,一日似兩日。若活七十年,便是百四十。」既為此詩,復自言曰:「世間何藥能有此效?既無反惡,又省藥錢,此方人人救得,但苦無好湯,使多嚥不下。」胡苕溪曰:「余連蹇選調四十年,在官之日少,投閒之日多,固知靜坐之味,第向平婚嫁之志未畢,退之號之患方劇,正所謂無好湯使多嚥不下也。故曰不是閒人閒不得,閒人不是等閒人。余徼天幸,多難之後,不意有湯下藥,所矜矜自持者,惟恐因藥發病耳。」

 蔡君謨書

蔡君謨書如端人正士,頗乏逸趣,觀荔枝譜可知。衍極所論,疑過許也。

 今古方言大略 【 「今古方言大略」,原無「今古」二字,據明藏說小萃本補。】

船家,梢子也,又為梢公,今皆稱家長,或船家長,杜詩中稱長年三老,蜀方言也。今流俗語音,余略疏於後,以俟問俗者。精謂之鯽令;團謂之突欒;孔謂之窟籠;圈謂之屈攣;蓬謂之勃籠;忍謂之熬;足謂之彀;視謂之張;看謂之望;認謂之紹;單謂之燦;羞謂之鈍;扶謂之當; 【 去聲。】 按謂之欽; 【 去聲。】 轉謂之跋;浮謂之吞; 【 上聲。】 移謂之捅;流謂之倘;虹謂之吼;竅謂之洞;謂之快;臥謂之黨;概謂之斛,又謂之盪;跑謂之波;立謂之站;趨謂之跑;蓋謂之;捧謂之掇;遮謂之撻;添謂之拗;躲謂之掩,又謂之閃,又謂之伴;藏避謂之躲;藏物謂之囥; 【 音抗,韻書無此字。】 熱飯謂之頓;熱酒謂之鐋;瀉酒謂之篩;稠密謂之猛;積物謂之頓; 【 音敦,上聲。】 干求請託謂之鑽;遙相授受謂之冑;妄相答語謂之召;布帛稀薄謂之澆;絕潢斷港謂之浜;城市小巷謂之弄;門之橫關謂之閂; 【 音榐。】 善飲食者謂(口童); 【 音撞,平聲。】 美惡粗細兼者謂暖;見陵於人為欺負;非常事為異;喜事為利市; 【 利市出易。】 憂事為鈍事;呼下酒具為添按;物完全者為囫圇;作揖為之唱喏;夾室謂之兩葉;階磴謂之僵礤;所居謂之科座;鎌刀謂之吉钁;托盤謂之反供;整疊謂之周捉;此處謂之閒邊,彼處謂之箇邊;在此謂之來邊;無物可食謂之無窖;說作事之無據曰沒雕當; 【 入聲。】 說人不能曰無張主; 【 主又作智。】 說人之不慧曰不鯽溜;說人之勉強曰(門爭)(門坐);說人之自誇曰買弄;事之相邂逅曰豆湊;雨一陣為一破,又以一番一起為一潑;鄙嗇計較者為摟搜; 【 鏤鎪。】 六畜統呼為眾 【 音終。】 生;語物事曰牢曹;人假意曰陽 【 去聲。】 詐;(齒頁)(齒贊)、 【 上顏入聲,下殘入聲,物殘缺不齊貌。】 (鬳(大齒))(鬳(人缶))、 【 二字俱五切,上齒牙缺也,下器皿缺也。】 瞧瞟、拉扱、 【 閘。】 尷尬、 【 上音兼,下音介,今人呼事在成否兩難者為尷尬,按字書曰行不正也。】 氀毼、 【 今人謂性劣者為氀毼,上音兜,下音達,氀毼本夷服名。】 嘈囋。 【 俱入聲,語言攙雜之貌。】 數錢以五文為一花;覓利之言曰尋錢,曰摸錢,曰賺錢,曰近錢;鋤地為倒 【 去聲。】 曰腳手,器用曰家生,一曰家火,又曰家私;鳥獸交感,驢馬曰罩,雞鵝曰撩水,餘鳥曰打雄,豬曰付,蠶蛾曰對,狗曰練,蛇虎曰交;郡邑起更打鼓謂之發擂,大事重擊鼓為鼓,唱曲輕擊鼓為點鼓:凡取物下曰擔,w地,又曰搜地;首飾曰頭面,鞋 【 平聲。】 江陰曰拏,丹陽等處曰捉,寧波、浙東曰駝,靖江曰銜;以物之足用者曰見,不足用者曰不見; 【 音現。】 湖州以桑葉二十斤為一箇,杭州柴四圓為一轉;人之頹敗及身病摧靡者云郎當; 【 唐明皇聞駝馬鈴聲頗似人言,語黃幡綽,對曰:「似言三郎郎當。」】 通稱一頓; 【 世說欲乞一頓食,漢書一頓而成,唐書打汝一頓,晉書一時頓有兩玉人。】 戲市倡曰千人捏; 【 千人捏似蟹,大如錢,殼甚堅,壯夫極力捏之不死,俗言千人捏不死,因以為名。或以戲市倡云。】 痘瘡謂之天花;瘧疾謂之愕子,至諱言曰天上頭,北人名發擺子;畏惡特甚鎮江曰發汗病,揚州曰忤鴿子; 【 子音則。】 湖人以上船登岸曰起篙,或云起高;江西建昌等處謂烘為燒; 【 余邑曹方湖尹南豐時,令門子烘腳帶,答燒了,驚曰:「如何燒了?」取來呈上,復曰:「已燒了也。」】 今人呼禿尾狗為厥尾,衣之短後者亦曰厥; 【 歐公記陶尚書詩語,末厥兵。】 事之陳久為瓚; 【 五代時有馬瓚為府幕,其人魯戇,有所聞見,他人已厭熟而己甫為新奇道之,故云。俱劉貢父詩話。】 抱持人物曰桀; 【 音傑,出紀聞錄。】 俗牽連之辭如指其人至某人物及某物,皆曰打; 【 丁晉公詩所謂「赤洪打白洪」是也。】 江南人呼輕薄之詞為覆窠; 【 出玉堂閒話。】 農甿之稱曰牛;江陵士人稱挽畜產繩縴之名曰五尺; 【 俱夷堅志。】Ò淳熙江西饒州曰(刃山)者,里俗戲相摽謔憨癡之類也;俗指儉不中禮者為蛇鼠,而詬 今人以相助為(封手)輔; 【 語云籬(封手)楗,音健楗,(封手)籬即輔車相依之謂,則(封手)輔之(封手)字宜從手為是。】 臥床之帳子謂蚊幮; 【 南史宋武妃碧綃蚊幬。音疇,禪帳也。蚊幮事見齊威公。】 午前午後小食謂上晝點心、下晝點心; 【 唐鄭為江淮留後,夫人曰:「爾且點心。」昭明太子傳曰:「京師穀貴,改常饌為小食。」即點心之說也。】 墨(尸木)、 【 見列子,俗呼眉西。】 戾契。 【 見韓文,俗呼捩及。】

 紂啟同母

呂氏春秋曰:紂之同母三人,其長曰微子啟,次曰中衍,次曰受德即紂也,甚少矣。紂母之生啟與中衍也,尚為妾,已而為妻,而後生紂,紂之父母欲置微子啟為太子,太史據法而爭之曰:「有妻之子不可置妾之子。」紂故為後。史記載帝乙長子微子啟,啟母賤不得嗣。少子辛,辛母正后,辛立。是微子與紂異母也。鄭玄論啟、辛,亦曰同母,蓋本之呂氏。玄去遷世不遠,當從同母之說。此索隱亦略著之。 【 陸象山與周元忠書則以孟子、公都子之言為信。】

 毫管產

兔用肩毫,取其勁也,有全用者,有參半者,故筆有全肩半肩之號。今筆標多作堅字者非。筆簳竹,冬管不蛀,交春砟者則蛀。造筆羊毛,天下獨出嘉興,峽石為第一,秀水等縣次之,嘉善、崇德、海鹽俱不甚佳。

 錢楊藏書可惜

予目睹藏書之家,若常熟錢水部東湖先生、楊憲副五川先生,真今之鄴架也。錢猶傳其子縣令璠一世,而不幸頓散於孫。楊之廢,即當垂沒,而盡棄於不肖之子。其事之顛末有足以昭世戒者,姑為記之。

錢之冢孫夢玉,本冑監,自負能讀父書,常不肯下人。有弟夢圭不肖,與兄不相能,其所延浙師,乃縣令上虞葛公桷姻親,葛貪酷人也,曾有所屬於玉,未厭己,銜之矣。而圭又促所延師下之石,會有徵舊糧銀之事起,玉與圭同父戶,縣票拘玉,玉持本名完券為證,辭氣侃侃。葛怒,遂執家事任長之說,坐以侵欺,立杖庭下,欲判永戍。有縉紳匍匐往解,葛稍寬,繫於縣之麗譙中。玉竟挈妻子逃焉。圭因鼓眾盡掠其藏,而東湖書院之圖事狼籍委擲,為之一空矣。余與玉善,後一年往慰其家,剖瓦礫間,猶及見哥釉水滴香爐等凡數片,惜哉。

五川先生清介絕俗,時有錢侍御海山,雖擅於求田問舍, 【 「雖擅於求田問舍」,「擅」字兩本均作「羶」,不可通,今逕改。】 而亦間及吟詠,每詫楊之不相過從也,邂逅必懇懇求顧。楊一日陽許諾,錢烹割俟之不至,卒亦不解楊之絕己也。又卜日腆設踵請,楊似有意一往者,命輿,行里許,錢之探者已報,主整冠矣。中途過老醫門,醫迓少憩,入坐,楊亦云當即行。探者又報,主出肅矣。醫倏設醴,飲輒微酡,便擁輿還家。錢聞之,幾不能施面目。於是思有以甘心於楊者靡所不至,遂謀其莊鄰釁,以爭田廝殺,鎖楊公子於屍傍。五川素不識門外事,猝遭此變,抑鬱不自得,以恨死。屍未及寒,而萬卷樓之積,先為松江莫甥是龍攜其珍襲者以去,而餘所存,半為好事賂蒼頭所得,半為親友散漫袖竊,乃膏粱之子,懵然不知也。子後依棲於余鄉周氏,有見其以繡囊宋墨供木工,以祖父敕命紵面與家人婦,令人不為五川公出涕者幾希。

嗟嗟,東湖、五川皆先達中人豪也,廣儲典籍,又士林中盛事也,而皆不能永其傳。若此兩家顛末,可作戒數端,君子尚其鑒諸!夢圭隨亦蕩產,海山不久傾滅,可謂捷於影響矣。海山事,余曾記於前云。

 馬烈死相同

紹興辛未冬,金主亮尉子橋之戰,大將王權先遁,統領姚興獨以所部四百騎當虜六十萬,無救沒陣,朝廷諡忠毅,立廟淮甸橘園林。宋偉力叟題詩云:「赤心許國自平時,見敵捐軀更不疑。權 【 王權。】 忌皋庸 【 部將戴皋。】 皆遁走,同時死難只青獅。」注云:「青獅,姚馬名,每親飼之,若通其語言,時取斗酒投大盆中,與馬同飲,曰:『吾與汝同力報國。』竟與馬同死。」此出韋居安梅磵詩話。姚之忠,尚矣,馬甚奇。余憶吳興畢再遇字德卿,兗州人,宋南渡時,屢立戰功。嘗騎一黑馬,翹駿異常,號黑大蟲,再遇甚愛之。再遇卒,其家以鐵索羈之,聞金鼓聲,奮迅有赴敵意。家人曰:「將軍死,汝莫生事。」馬聳聽,汪然出涕,哀鳴數聲而斃。又憶酉陽雜俎載,秦叔寶所乘馬號忽雷駮,常飲以酒,每於月明中試之。秦公卒,嘶鳴不食而死。三馬同。吉水王夔齋禎以太學生除夔州府通判,會荊襄賊石和尚流劫入夔,焚巫山縣治。是時授牒捕賊,同知蘇州王某柔怯險猾,故託疾不敢出一兵,公即代勒所部民兵,至則巫山已破,賊方聚山中,索擊之,殺渠桀三十三人,行縣撫傷殘,久得歸。居三日,賊復劫屬邑大昌,公促王,王又不行,而指揮曹能、柴成兩人素黨王,多方避禍,以言激公,公即夾曹、柴赴之,與賊夾水陣,已而麾民兵畢渡,趣戰,曹、柴望走,公陷圍中,馬疲,誤入淖田,賊斷其喉及右臂,馬逸去。成化丙戌五月九日也。公始赴大昌,道宿木商家,一日有物嘯於山者,商驚祝曰:「為王公耶?當三嘯止。」如其言。商負簀往尋亂屍,見衣白紗半臂者公也,載簀上,令不深沒。自死所至府,三百餘里,馬奔歸,府門闔,長嘶踶其扃,若告急狀。守者納之,血淋漓,毛鬣盡赤,眾始駭。公死而賊尤不解。後死之二十五日,公之子廣始隨木商往殮之,面如生,不以暑腐。然貧甚,不能歸,盡售行李與馬為資,而王意在馬,不償直,竟徒手得之。櫬既行,距殮之二十五日,夜且半,馬哀鳴特異,王命秣者加莝豆,不為止,王疑秣者紿己,自起視櫪,馬驟前嚙其項不釋口,久乃得脫。復奮首擣胸,仆之地,不省人,翌日嘔血數升死。賊平,正功罪,曹、柴亦被誅,公獲贈官,任子廣。此羅念菴集戰馬記,其曰自昔相傳義馬事不一端,皆言臨難能相濟也。若夫辨怨微隱,切齒搏膺,期在必報,即在人猶且難之,旨哉馬乎!

 君山浮遠堂舊聯 【 「君山浮遠堂舊聯」,原中缺「浮遠堂」三字,據明藏說小萃本補。】

江陰乃春申君黃歇舊封,君山浮遠堂瞰江對淮,為一郡勝境。李鶴田一聯云:「此水自當兵十萬,昔人曾有客三千。」人多稱誦。亦梅磵詩話。

 錢鶴灘館江陰遺詩 【 「錢鶴灘江陰遺詩」,原無「錢」、「館江陰」四字,據明藏說小萃本補。】

錢鶴灘福以殿撰罷官家居,余邑梧塍徐氏以五百金為脯脡,延致家塾,徐二子亦既中鄉科。居半載,僅改課三篇,日挾妓游燕。時邑令某公雅好筆翰,一日邀錢公為君山之游,預探「齊」韻中「隄」、「臍」、「低」、「梯」等艱韻,戒吏人藏鬮,於即席發之,欲以困錢公也。酒三行,請題大觀亭,錢公遂援筆依韻,賦曰:「水勢兼天山作隄,渚雲煙樹望中齊。直從巴峽纔歸壑,許大乾坤此結臍。胸次決開三極朗,目光搖蕩四垂低。欲騎日月窮無外,誰借先生萬丈梯。」席間縉紳莫不賞歎。是詩水南學士張公載之邑志中。徐氏盛開綺筵於園亭賞牡丹,錢公飲潦倒矣,門客有握玳瑁扇者,取而書之曰:「玳瑁筵前玳瑁扇,牡丹花下牡丹詩。老梅已在丈人行,曾占春風第一枝。」又聞其詠楊梅詩曰:「怪底吳人不出鄉,楊梅五月薦新嘗。西州一斗蒲萄酒,南越千頭荔子漿。略著些酸醒酒困,了無點滓涴詩腸。渠家妃子如相見,添得紅塵一倍忙。」其為邑人題卷軸甚多,余少年時耳聞亦不少,今惜不能記憶。鶴灘髫時從塾,夜歸家,有客賞菊,揖之,客出對曰:「賞菊客歸,眾手摘殘彭澤景。」即應曰:「賣花人過,一肩挑盡洛陽春。」蓋童時已兆之矣。

 ██矲矮

██,杜牧之詩作罷亞,注云稻名。矲矮,黃魯直詩注引玉篇注曰:矲,短也;矮,不長也。又春官附音注:矲雉, 【 上皮買反,下苦買反。】 方言:桂林之間謂人短為矲雉。雉正作矮字呼也。黃東發云:罷亞二字稻之態,非稻名也。引蘇詩「翠浪舞翻紅罷亞,白雲穿破碧玲瓏。」「罷亞百頃稻,雍容千年儲。」皆用虛字對為證。

 精氣二字

精字氣字皆從米,可見精氣之生,必資於米。古人制字,豈是胡亂?

 噴嚏

今人噴嚏,必唾曰:「好人說我常安樂,惡人說我齒牙落。」終風之詩云:「寤言不寐,願言則嚏。」東坡有詩:「白髮蒼顏誰肯記,晚來頻嚏為何人?」隨筆亦載噴嚏不止者,必噀唾祝云:「有人說我。」婦人尤甚,其從來已久。嘗聞唐玄宗友愛昆季,呼寧王為大哥,每與同食,食次寧王錯喉噴上髭,王驚慚上顧。欲安之,黃幡綽曰:「不是錯喉。」上曰:「何也?」對曰:「是噴帝。」上大說。則固以噴嚏為佳事矣。

 樹藝取暖

百凡樹藝,只要土暖,加肥壅者,釀暖也,向陽處物易生,日光不照,生意便絕。壁土壘土,皆可壅物暖也。耕田南北其隴者,秋夏二熟皆有收;東西其隴者,向陰,一半無收。凡春花之木,不宜背陽,秋花者居陰亦無害。蓋以冬日南至,一冬無日,暖氣不充,故春花不發。夏日北至,陰處皆有陽光,至秋而花,自無妨也。

 建炎間拆字

建炎間,術者周生,觀人書字,分配筆畫,以知休咎。車駕駐杭時,虜騎驚擾之餘,人心危疑,執政戲呼周生,偶書杭字示之。周曰:「懼有警報,虜騎將逼。」乃拆其字,以右邊一點配木上即為兀朮。不旬日,果傳兀朮南侵。趙相秦樞,廟謨不協,各欲引退,二公各書退字示之,周曰:「趙必去,秦必留。日者君象,趙書退字,人去日遠;秦書人字密附日下,字在左,筆下連,而人字左筆斜貫之,蹤跡固矣,欲退得乎?」既而皆驗。此載於郭彖暌車志中。當時有謝石以拆春字有「秦頭太重,壓日無光」之語忤檜,死於戍。謝、周所言皆至理,蓋同一術云。謝著甚,而周稍隱存之。淳熙間又有琵琶亭術者,亦此類事,在岳珂桯史第一卷。

 驗陰晴

蟻謂之馬蟻,形如馬也,群聚成陣,俗謂之馬蟻作壩必有雨。曾見兩兩相鬥,屢退屢合,經一晝一夜。鵓鴣自呼其名,聲後儼有開溝二字者,必有大雨,甚驗。雞啼早則晴,啼晏則雨,上宿亦然。鸛稱老鸛,鳴曰彈 【 平聲】 牙,驗俯仰為陰晴。池魚忽跳起水面,謂之量平水,必有雨。鯽魚肋骨曲直,可占本月之陰晴。氣無往而不在也,猶江豚拜風,方向不爽,故曰中孚。

 鰻鱺有無

鰻鱺,風雨陰晦則多,雖有風而晴,則日曜其目垂頭而不上網。此網戶之說,可驗。

 黃雀多寡

黃雀,霜降前後始多,候西風則來,西風亦去。打生人云,蘆瘟年則盛,張網時在黃昏五更,二次以錢置掌中試之,辯字則舉彈也,過早過晚皆不可彈。 【 音談。】 以篾為之,兩人共曳,黃雀宿蘆頭,軋而向前,則跳入於網,設網正中,十可得一,高下皆空,儻失,百不得一。此出余邑之青暘、南鄉、搏與無錫鄰界,春間間或有之,謂之回春黃雀。

 省鱭

子鱭又有一種小而無子者,名省鱭,不佳。

 有所思所載不同

唐文粹載宋之問有所思一篇,「洛陽城東桃李花」云云,事文類聚作劉希夷,題曰悲白頭翁,不知何謂。「幽閨女兒」改作「洛陽女兒」,「坐見落花長歎息」作「行逢落花長憩息」,「半死白頭翁」作「半謝」,「文錦繡」作「問盡」,「無相識」作「無人」,「古來」作「舊鳥雀」,「飛」作「悲」。

 二張遺跡

錢塘張天錫中天順壬午科鄉薦,授教諭,以詩文雄吳越間。 【 「以詩文雄越間」,「雄」字原作「行」,據明藏說小萃本、清順治本改。】 縱情不羈,常留於余鄉顧山周氏,走筆為其家作不識堂論,頃刻席上成萬言,然未盡豪人之致。惟聽月記一篇足錄也。其文曰:

「月無聲也,曷為而聽之?對曰,聽以心,不以耳。聽之以耳,則明皇聽其霓裳,適足以誨淫,知微聽其藥杵,適足以誣妄,不知聽月之真趣者也。善聽月者何如?三日出庚,若聞其有自新之聲,十三幾望,若聞其有自謙之聲,十六既虧,若聞其有戒盈之聲,二十七而載營魄,若聞其有葆光之聲,合壁而晦,若聞其有用晦之聲。置心月於天上,移天月於心中,是之謂善聽月。不然,則聽玉兔之杵東東乎?聽吳剛之斧丁丁乎?勞乎耳,無益乎心,反為耳聰之病矣。江陰顧山周君羽卿,超然有志,厭聽世俗之聲,可謂眾星中孤月也,為之作聽月記。天府謫仙張錫。」

聽月之孫,為余姊夫,見余愛其字畫遒逸,可助臨池,遂以見餉云。張公有詩文稿本一冊,周之裔人尚有藏者,其所居燬於火。有四六短疏,以干知識,人多傳誦,今載西湖游覽志中。

同時有吳人張豫源淮,亦留周氏,竟卒於顧山旅館。周惟召備殮具。余從祖雪窗先生有詩輓之,一云:「香山對酒思同社,紫陌看花憶駐驂。」又云:「珠沈暨水千年恨,玉瘞群山萬古蒼。」蓋紀實也。無子,其弟扶櫬歸。

 第四泉

蘇州楞伽上方山治平寺天下第四泉有六角石欄,刻字上。

 蒟醬

蒟醬類蓽撥,與敗醬皆藥草之名,非食醬也。

 本草品類分併

本草中宜併而分者,其類甚多,如柝蓂薺菜子,如蘼蕪芎藭苗,如蒲黃香蒲花,如青黛藍葉,如地筍澤蘭根之類;其宜分而混者,如烏芋兼收荸薺茨菰之類。

 茶槍旗

昔人論茶,以槍旗為美,而不取雀舌麥顆,蓋牙細則易雜他樹之葉而難辨耳。槍旗者猶今稱壺蜂翅是也。

 孟子園池語

「壞宮室以為汙池」,「棄田以為園囿」,亂之道也。世有思之者乎?

 辨正百忍圖

王應麟百忍圖一篇云:「無淨三昧,釋氏之忍也。」注云出金剛經。今金剛經是「無諍三昧」,作淨字誤。又云「忍痛於焠掌」,注云,焠利刃刀,若刺股之類。按焠乃火燧,蓋以火灸之,非刀也,刺股亦是以錐耳。又云「自反而縮,勇而忍也。」以縮為退縮之縮,義與孟子異。又云「忍於吸醯,即宰相須吸得三斗醋之謂。」注引唐李景略燕僚佐,行酒,誤以醯進,判官任迪簡以李性嚴,強飲之。此亦一時之畏,非忍也。又云「挾舟不能忍爭,拂衣不能忍怒。」注引孔融聞曹操欲殺彪,曰:「孔融魯國男子,明日便當拂衣去矣。」此說似不切。舟當作輈,穎考叔爭車挾輈而行,叔向與子朱爭於朝,拂衣承之,事俱出左傳。

 瞿醉漁

瞿杲字炳暘,自號醉漁,常熟五衢人。畫花鳥有名,蘆雁入高品。嗜酒落魄,喜謔嘯,人呼為瞿癡。偶入邑城,遇一縣吏手攜海螄,吏與瞿素習者,吏遽呼曰:「瞿癡自負詩才,能頃刻詠海螄一首乎?」瞿即口占曰:「海錯何曾數著君,也隨盤饌入公門。千呼萬喚不肯出,直待臨時敲窟臀。」蓋常熟市井春間食海螄者,必先敲開其尾,故用以謔吏云。晚多往來於余邑先達貢學靜家,常留龜山下,見其鄉之治喪薄客者,作詩嘲之,遂被其人誘去,遍體遭梆撻,置籮中,縱之出,乃自嘲曰:「竹籮為暖轎,漸漸出村窠。此夜一場打,清滂何處無。」痛楚時,猶以「團團離海嶠」四句弄舌,亦自不俗。學靜園廳壁二堵,其醉中水墨,淋漓可愛,迄今猶在。聞其作蘆雁,自歉寫翅不及林良,因往詐供掃除於良門下,窺其用筆,倏得解,失笑。良起視曰:「若非瞿癡耶?」固知雖一藝事,非專篤未有成名者。 【 國初鎦孟熙績霏雪錄載九皋聲公嘗附吏人舟,吏人輕之,眾方食海螄,戲公索詩,公應之,即前四句也。特有海味牙門骨臀三字之少異,盤饌二字原空。瞿以熟聞者資口給,聞者認為瞿作耳。】

 辨水火炭

北京諸處多出石炭,俗稱為水和炭,炭之可和水而燒也,今官吏問罪畢罰炭即此。或疑為水火炭者,非。

 辭賦句體

辭句短,賦句長,辭以三四字賦以六七字為別。

 裴航論虛實

傳奇云,裴航得道,其友盧顥乞教,航曰:「老子曰,虛其心實其腹,今之人心愈實,何由得道之理?」盧子懵然,而語之曰:「心多妄想,腹漏精溢,即虛實可知矣。」

 仙女論心精

通幽記云:趙旭遇仙女云:「大要以心死可以身生,保精可以致神。」又曰:「身為心牽,鬼道至矣。」

 釋稱父母

佛家稱父為富樓那,母為彌多羅尼。

 玉川詩窮

唐盧仝有所思云:「當時我醉美人家,美人顏色嬌如花。今日美人棄我去,珠樓簾箔天之涯。」又云:「美人兮美人,不知為暮雨兮為朝雲。相思一夜梅花發,忽到窗前疑是君。」自古美人之喻,指君而言,古三百篇中「彼美人兮」,「西方之人兮」,指文王是也。而盧詩之意,若不得於君者,但少含蓄氣象。及讀韓詩云:「玉川先生洛城裏,破屋數間而已矣。一奴長鬚不裹頭,一婢赤腳老無齒。」以是觀之,其窮困真可慨矣。昔人戲謂盧之窮,因荒於色,徵於有所思之作也。後至甘露之變,座上見收,年老寡髮,被收者以丁釘其顱而去,人以為讖於添丁之詩云。嗟呼,詩能窮人,若仝之窮,是真窮於詩者也。不惟窮,而且罹奇禍,不重可哀也哉!

 梅國光兩次中式 【 「梅國光兩次中式」,「梅國光」原作「梅子」,據明藏說小萃本改。】

余友邑城古江梅中立,子國光,少攻舉業,小試輒最有聲。嘉靖辛酉科南場中式,已填名於榜矣,有江寧縣應役人旁覷而喜見齒,監試官聞而鞫之,隨汰國光名。蓋是時古江以江寧縣主簿為供給官,役人急欲走聞故也。國光上主司詩曰:「蚤歲虛名冠士流,五千聲望一時收。自期已是龍門客,豈料還看江國秋。泣玉何年方定價,遺珠在海向誰投?無緣識得荊州面,空羡榮封萬戶侯。」至今秋隆慶庚午,復中式云。又有詩曰:「帝里青秋欲曙天,忽聞虎榜姓名傳。高堂老母門猶倚,海內相知望有年。溫飽由來非素志,勳猷何以副前賢。鹿鳴宴罷醒無寐,莊誦名臣錄一篇。」吾邑雖多才,如梅之失而復得者,不二見也。余喜古江之有子,故備記之。

 論醫

大抵醫者不盡人之性,不能知病,不盡物之性,不能知藥,不盡己之性,則亦莫知人物之性之所由來也。今之醫者,每分血氣痰之證,而藥鮮奏功。不知人身只有一氣,痰亦血也,猶之涕淚液汗皆血之隨遇而成者,皆氣之所為也,氣滯則血滯痰聚,病斯作矣。故粱貴之內傷,微賤之外感,氣受傷也。誠使氣和而順,精神自增,何病之有?醫家分邪氣正氣,鄙見以為有順逆,無邪正分水火,其實有升降,無水火。用藥之法,補則俱補,瀉則俱瀉,無並行之理。天下之物,與我同體,故五色、五聲、五味、五香、七情,莫非一氣之所為,故皆可以為藥,眼耳鼻舌身意,皆可以受藥也。使萬物非吾一體,何能益於吾身?且如革聲健脾,金聲通肺,黑色養目,紅白傷明,論梅生津,思穢作嘔,哀而淚,愧而汗,怒而熱,畏而寒,病與醫之故皆可識也。本草載藥必曰性氣味,未有用氣者,何也?不知氣之靈無所不為也。昔吳中一人,為頑友所負,鬱而成疾,百藥不愈,垂死,頑友心動,慨然歸其逋,自咎其罪,病者吐一蟲似蛇,即愈。又一士人取科第不以正,然與一正人相往來,外貌雖軒昂,而中心實餒,竟不一載而死。又一鄙夫自附於衣冠之列,偶有其所疾者與其友將訟,鄙夫力贊之,衣冠之列皆叱。其友訟,竟不直,鄙夫懷愧,不兩月而病死。故病必起於氣逆,氣之順逆,存乎神,神之壯餒,存乎行。行慊於心則神壯而氣充,不求順而自順矣,否則神餒氣索,藥將奈何?孟子養氣之旨,可以聖,可以仙,可以醫。故論醫必當以順氣為藥,順情為機,順時為劑。人之氣即天地之氣,元無彼此,腠理一閉而病,呼吸一閉而死。凡有血氣之物,與吾身無不合一,故藏藏自相損益。如穿山甲引經之藥,腹行腹,背行背,手足頭項左右無不分明,其餘可知也。腹中之蟲,朔後頭向上,望後頭向下,氣也。人身之氣,朔後升,非無降也,升多而降少也;望後降,非無升也,降極而有升也。一日之子午,一歲之春夏,一生之老少,皆然。

 焠掌

荀子曰「有子惡臥而焠掌」,可以見其苦學。

 三絕三摧

王洙談錄云:相傳顏回讀書,鐵鏑三摧。此可對孔子韋編三絕。 【 抱朴子內篇四卷祛惑第二十中載,昔有古強者云:孔子嘗勸我讀易,云:「此良書也,丘竊好之,韋編三絕,鐵檛三折」。今乃大悟。則二句原自作對,非顏子事。檛一作(木適)。】